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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2、前尘旧事(一)

两位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,却不敢再满口答应,互相看了一眼说道“其他地方都已经看过了,只是……只是昭仪娘娘穿着贴身的肚兜小衣,还没有看过胸口

高照容把眼睛弯得更深“那——为什么不看呢?”

答话的嬷嬷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娘娘,像她们这样没有主子庇护的宫人,最怕的便是夹在两个高位的人中间左右为难。她咬着牙答道“因为……因为昭仪娘娘不准。”

亲王中传出一阵嘘声,高照容向前一步看着冯妙问“那昭仪娘娘为什么不准呢?”

她用双手拨开浓密的黑发,后脑上果然纹着一支半开的木槿花,隐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。平时梳起发髻时,这处木槿花自然就被遮挡住了,轻易不会有人注意到。

“我是高家的私生女儿,生母是低贱的歌姬,皇上选妃那年,高家因为没有适龄的女儿,才想起了我。这处纹身,就是我的生母留给我的唯一纪念。”高照容松开手,那些发丝就落回肩上,把她后脑上那一处纹刺的木槿花重新遮盖住,“这些事,我虽然不愿提及,可也从来没有隐瞒过,不知道冯姐姐你的那处木槿花,又是怎么来的呢?”

即使只看得到一双眼睛,冯妙也想象得出她此刻带着几分嘲弄笑意的表情,就像蛇盯准猎物时,在嘶嘶吐着信子一般。高照容的话半真半假,冯妙如果此时再说自己的纹身也是做歌姬的生母留下的,反倒容易叫人怀疑她在遮掩些什么。

她盯着那双轮廓美艳的眼睛,忽然柔柔地笑着说“本宫身上有没有纹刺,哪里用得着向皇上之外的任何人解释?这宫女是高贵嫔宫里的人,高贵嫔身上也有信上所说的木槿花,其实事情已经很分明了。让二皇子裁夺亲生母妃有没有错处,实在太过为难人,依本宫看,不如将人暂且看管起来,等十来天后皇上返回宫中时,再做定夺。”

任城王还没说话,亲王中间已经有人阴阳怪气地说“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冯昭仪,等皇上回来,这事情只会不了了之。”

另一人接口过去,指着跪在地上的春桐说“皇上还要至少十天才能返回宫中,可南朝送来的公主很快就要到了。这小丫头说过,信是从南朝公主的送亲队伍里收来的,万一这些送亲的人就不怀好意,想要里应外合毁我大魏江山基业,那该如何是好?”

冯妙看出说话的都是平日里最反对汉化新政的人,他们不敢公然质疑元宏的政令,便想找个机会把怒火撒在冯妙身上。在他们眼里,冯妙推崇诗词歌赋、喜爱软罗轻衫,都是妖媚惑主的证明。

“两位王爷是在问本宫该如何是好么?”冯妙反唇相讥,“王爷拿着大魏的俸禄,却连抵御外敌这样的事,也要赖在一个深宫女子身上么?本宫还真不明白,这又是什么道理。”

这一番话算不得言辞激烈,却说得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,她盯着那双轮廓美艳的眼睛,忽然柔柔地笑着说“本宫身上有没有纹刺,哪里用得着向皇上之外的任何人解释?这宫女是高贵嫔宫里的人,高贵嫔身上也有信上所说的木槿花,让二皇子裁夺亲生母妃有没有错处,实在太过为难人了。依本宫看,不如将人暂且看管起来,等十来天后皇上返回宫中时,再做定夺。”

任城王还没说话,亲王中间已经有人阴阳怪气地说“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冯昭仪,等皇上回来,这事情只会不了了之。”

另一人接口过去,指着跪在地上的春桐说“皇上还要至少十天才能返回宫中,可南朝送来的公主很快就要到了。这小丫头说过,信是从南朝公主的送亲队伍里收来的,万一这些送亲的人就不怀好意,想要里应外合毁我大魏江山基业,那该如何是好?”

冯妙看出说话的都是平日里最反对汉化新政的人,他们不敢公然质疑元宏的政令,便想找个机会把怒火撒在冯妙身上。在他们眼里,冯妙推崇诗词歌赋、喜爱软罗轻衫,都是妖媚惑主的证明。

“两位王爷是在问本宫该如何是好么?”冯妙反唇相讥,“王爷拿着大魏的俸禄,却连抵御外敌这样的事,也要赖在一个深宫女子身上么?本宫还真不明白,这又是什么道理。”

这一番话算不得言辞激烈,却说得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,连任城王都露出几分赞许神色。在那些反对汉化的亲王眼里,从前那个冯贵人,不过是有些灵慧心思而已,说到底不过是柔弱娇怯的女子。可眼前这个冯昭仪,却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,好像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她胆怯退缩。

冯妙环视一圈,最后把目光落在高照容身上“再说,南朝公主的送亲队伍来了,正可以找出写这封信的人,严加拷问,两下对质,事情不也就查清楚了么?”

此时,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恪忽然开口“就依冯母妃的意思。”他年纪虽小,人却很聪慧敏感,已经看出高照容与冯妙之间的对话透着诡异,一边是他的生母,另一边是他敬爱的冯母妃,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,只想暂且压下,等到父皇回宫之后再说。

亲王中却仍旧有人反对“要是这几天里有人杀人灭口,或是私下再次传递消息,串通起来欺瞒,事情到最后还是没有头绪。”两相僵持不下,最后只能将冯妙、高照容和素问都鸽子送回住处,加派羽林侍卫看管,不准与外界传递消息,将春桐送去宫中的慎刑所关押。

离开永泰殿时,天色已经大亮,这桩事竟然闹了整整一个晚上,最终却没有定论。两位上了年纪的亲王走出永泰殿时,一人小声嘀咕“那木槿花看着好生眼熟,从前开国皇后御用的东西里,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图案?”

“别说啦,”另外一人赶忙岔开话题,“开国皇后的事,在宫中可是个忌讳。当年真是惨啊……可惜了开国皇后那样的人物,唉……”

回到华音殿时,素问已经疼得脸色惨白,两只腕骨都已经断了,软耷耷地垂着。冯妙取了木板来帮她固定住,见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,心里有几分不忍。要不是素问攀扯出高照容身上的纹身来,恐怕今晚她就要被坐实了与南朝私下联络的罪名。她那几句话,有二皇子和任城王的支持,也只能挡得住一时。高照容离开永泰殿时,眼中毫无惧色,显然还做了其他的安排,要置冯妙于死地。

“你可真是……怎么也不预先跟我说一声?”冯妙用软绸一圈圈帮她固定住,语气间却带上些责备。

“起先不能肯定,”素问倒吸了一口冷气,“直到奴婢撞了高贵嫔一下,把那根银钗递给她时,她连看都没有看一下,便说那不是她的,奴婢才终于肯定了。”

冯妙用手指扯平那段素绸,在她小臂上打了个结,将木板固定住,直起上身直视着她的双眼说道“素问,我并不是想要探问你的来历,可是你今天的举动,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你一向冷静沉稳,可今天却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,你能不能告诉我,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

“娘娘,”素问低垂下双眼,“奴婢不是故意要瞒你的。”

冯妙摇头“不要叫我娘娘,也不要自称奴婢,就像在东篱时一样,我是阿妙,你是素问。我今天并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,但我选择相信你,因为我永远不会怀疑东篱出来的人。现在……也只剩下你和灵枢了。”

素问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“阿……阿妙,我跟你说过,我的父亲是御医,我的母亲是宫中的医女。这些都是真的。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,我的父母获罪的真正的原因。”

冯妙把一只软枕放在她腰后,让她能靠着说话。素问深吸了口气,才接着说下去“大概二十年前,南朝皇帝有个十分宠爱的妃子,皮肤白皙胜雪,五官深邃,鼻梁挺直,明明长得像胡人一样妖娆妩媚,举止言行却都跟汉人一模一样。皇帝离宫巡猎时,那妃子生下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公主,我的母亲还亲自照料过她几天。可是……等到皇帝回宫时,公主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皇子,我的父母都是受到这件事牵连,才获罪死去的。”

“后来的事,在南朝闹得沸沸扬扬,”素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,“那名妃子想用药物损毁皇帝的圣体,被人发现之后死在皇帝剑下,那名来历不明的小皇子,也没能长大就夭折了。我那时还是个孩子,别的事情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母亲跟我说过,那妃子的身上有一处木槿花纹身,小公主出生不久,她的母妃就在她脑后也纹了一支同样的木槿花。”

南朝人讲究身体发肤、受之父母,轻易不能损伤,所以纹身才会被当做一件奇闻异事来讲。

冯妙听了这些话,却愣在当场,因为这故事听着十分耳熟,好像……好像就是昌黎王冯熙曾经讲过的那件事,她的生父萧鸾,还因此险些杀了她的阿娘。

“你是说……”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素问的肩,“你是说,高照容就是那个被换走的女婴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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